列U蒙

See you.

【休/绩】长兮思兮

曹休 x 陆绩

继续脑洞,继续oo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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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接过信,盯着面前的送信之人。

他是怎么混进来的?不过凭陆议的手段,趁乱添把火也不是问题。

从兵败溃退那一刻起,他就彻彻底底地输了。而南下,从此遥不可及,他不再望山水望日月星辰盼着出兵……

到底是输了。

他这一生都回不了吴郡的故居。

捏着薄薄的信,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家伙。那人没有畏惧,平淡神色相对,等着他出声。

“是他?”

那人颔首,问:“将军,在下可以离开了吗?”

“走吧。”

走吧。他将信攥紧,哪怕久经时日的纸张更皱了他也不管,一味攥着,似乎如此就能透过掌心触摸到心里的旧事。

那些早已不想提的旧人旧事。

 

陆康去世后,他曾以书信方式吊唁过这位长者。那时回信言谢的便是陆绩。

或许更早。

他们之间还得追溯到那次他的涕泣。

吴郡的温山软水葬着他的父亲与祖父。那是他们家曾经的热枕与辉煌,而随着战争的拉锯,一一覆灭。

他见到祖父的画像时,不知何故仿佛见到祖父的慈眉善目。他还没来得及见他,祖父便离世了。可是那一刻,他的确感受到祖父的殷切与哀求如同层层藤蔓向他攀沿过来,将他当下与日后牵连起来,似心里缓缓地铺了一地的哀思,泪便哗啦啦止不住了。

将南渡这些日子的所有脆弱融进泪里,再流出他身体。

他明白自己将要去往何方,之后再回归何方。于是以泪作别年少的自己,而后明示己意,告慰父祖的天灵。

 

“给你帕子。”

他的衣角被小手拖着,朦胧的视线看不真切小人儿的模样。小人儿身后是一地金桂铺地,花屑明亮的颜色映入眼中,粲然。

“多谢。”他抽走了手帕。

日后,他却无法抽取此人字里行间之情谊。

“在下曹休曹文烈。”

“陆绩。”

童稚语调少了世俗窠臼,尽显纯真。他的眼睛清亮似雨后绿水映着天色的光,带着江左的聪灵出现在他身边。

他把对吴郡的思念与深情藏进了记忆,也把那一汪闪着天青绿水藏在心底。

等他多年后马上驰骋,听到江东之地归于另一位年少英豪之时,才发觉吴郡离他仍是那般遥远。

横亘在他与那片山水的距离,他这辈子都逾越不了。

他尚未意识。

 

陆康去世的消息传来,他心里忽然闪过那双未染尘俗的明眸。

失怙,他感同身受过,思虑再三,提笔下言,欲语两三安慰,无从说起。

他附上那条旧日的帕子,将信一齐送了过去。吴地迢远,而他身处北地。一南一北不知耗费多少时日,等到了陆绩手里,悲伤早应淡了。

如此一来,他倒是多此一举。

只是那条帕子,陆绩还记得否?他是否记得当日无心的递帕之举曾安慰了一位茫然若失的陌生人吗?

那日庭院里的桂花香,他还记得多么芬芳。
 

陆家回了信,他以为会是陆议,不料却是陆绩亲自执笔。

他看着信中字迹,很难分辨出这是一位十多岁孩童的手笔。信中不提悲怆哀婉往事,只言当下陆门。不愧是他,怀橘陆郎,名动江东。 

幸好陆绩未言往事,否则他还真不知如何解释那次的无端落泪。

陆绩谈起天象,说起星象玄学,落笔尽是风采。

他们书信并不频繁,数起来不过五六回。

奇怪的是,他始终觉得会再见陆绩一面,他必执鞭南下。到了那时,他们势必会再见。不知又是何番的光景。

他与陆绩是否能如其他人重逢故友那般坐下来闲聊杂碎,喝一杯清茶?算算书信来回的次数,他与陆绩算得上是朋友?

 

后来,陆绩在信里说到郁林。陆家文采斐然,诗文捏来毫不费劲,谈起秋桂,陆绩夸其似皎皎云中月色,远看濛濛灿然一片,但比云中月多几分闻得到的馥郁芬芳,秋日花落满地,十里动人。

陆绩又写道,他给新出生的小女儿取了名字,郁生。

他回信笑他取名如此随意,一点也不像陆家的风格。不过,郁生之名好听,蓊蓊郁郁,有《离骚》里“余处幽篁兮”之意。

“阿父,阿父!”

他的长子抱着弹棋跑进来,仆人担忧他发怒,欲把曹肇带走。

“肇儿在玩什么?”

“阿父教我弹棋好不好?”

他笑了,看着曹肇将棋子摆弄在案上:“肇儿今年五岁了?”

“过了三月我就六岁!”

他沉吟着,心里想着要不要向陆绩提这门亲事。但是,顾陆朱张在吴地各自联姻,陆家应该不舍得将女儿外嫁北地。尤其,近年来江东的事情已经让曹家很头疼了。

他叹了一声,将此事按下。

 

等到时机南下,他尚未能在吴地洒下一杯酒来祭奠这位故人时,便被迫勒马回北。他心不甘,多次请求出兵却被驳回。

他心惊,只能看着那片山水再次迢遥难见。

回到北地之后,他就着月色,轻轻将酒倾洒于院里那株桂树前。秋日已过,故人已逝,书信已无讯。

肇儿已近及冠之年,他作为父亲也该为他的长子取字了。

长思,肇为初始,而思生于情之源头,亦发于情之感由。无肇无思,何以念始。

 

那封经由陆议之手转达的旧信,他一直没有拆。

哪怕回到洛阳后,他也不想拆。

陆绩的灵柩最终回归吴地,沉眠在那片青山绿水之间。

那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到达的南方。

始终不拆那封旧信,不愿探知陆绩最后与陆议言及自己何事,他这样想着,是否有股决绝?也好,那就当作他们二人情谊的断绝。

那年,他说郁生此名取得好,无意无心却是比多少刻意而为的名来得妙。

陆绩回信亦称道如此。

 

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,路险难兮独后来。

 

他迟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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